【韩叶】当垆 05
“千机伞?”韩文清蹙眉。
“千机百变……之类的,”叶修冲他笑笑,“要打便打,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说罢,叶修像是随随便便往柜台下踢了一脚,只听得几声木器开合的吱嘎作响,略一躬身便从下边取出一柄伞来,托在掌上大大方方给韩文清看。伞面乍看之下似是用了极为细顺的绢布制成,可稍稍转动就能看出金属独有的流光溢彩,若韩文清没有认错,怕是整把伞都找不出普通的竹骨布面,通通都用不同的玄铁精钢所代替掉了。
“这伞有点意思。”他伸手想去掂掂轻重,叶修却一覆手收了回来,“这可是我派机密,你怎么恁的不懂规矩。”
“叶老板此意是?”
“尽可一试。”
二人前后走入客栈后院,各找了位置站定。这后院空间有限,却胜在较为隐蔽,打斗起来也不会惹人注目。韩文清大略扫清身侧杂物,把院内格局扫了一眼,“这店是你的?”
“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叶修踢开脚边的几只破碗烂凳,“你放心打,不妨事。”
他已这样说了,韩文清也不好再多话,只等他摆好架势便直直冲上。霸图门内多修拳脚功夫,并不倚仗刀枪棍棒,韩文清更是其中佼佼,连旁人出门傍身的长剑也从未佩过。虽说叶修的新奇玩意儿还是第一次打照面,他却不按套路那般先远远观望,而是展开身法两步冲上,打算贴近了试探这武器究竟威力几何。
他两个从十四五岁初遇起便打个不停,彼此出招习惯最是熟悉。韩文清像了解自家功法那样了解叶修那支战矛,叶修更是清楚他所有拳路,只看起手就知道韩文清下一步要做什么,还未等他动作就点上身侧磨盘,两人位置霎时调换过来,彼此脸上都是一丝怀恋似的笑意。
“还是老毛病。”
叶修说罢,高高举起千机伞,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巧处,那伞面竟咔咔调转,向上拢起,眨眼间就从“伞”变成了矛状,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楚。这动静实在超出韩文清想象,竟一时愣在原地,直到叶修作势攻来才出拳挡下。铁器与肉身碰撞出声,他却只像是被小猫轻轻挠过般不痛不痒,“是我低估了你这伞。”
“我也低估了你,”两人刚刚交手又各自向后跳出半步,叶修将伞转了几圈,反手握住,“你这钢筋铁骨练到几层了?”
“与你作别时,七层未破,而今已经九层了。”
叶修露出些不容察觉的伤怀神色,“才两年不见而已。”
“足够长了。”韩文清脚根抵住墙角,再次冲上,“你倒令我惊喜许多。”
被称道惊喜的人但笑不语,一手握住伞骨,一手却缓缓将伞柄向外拔出,钢刃在阳光照耀之下熠熠发光,随着主人挥动锐声划破冷风。分明还不清楚这伞还有多少变化,韩文清却无退缩之意,就连逼近的速度也未降低分毫,先侧身击上叶修握伞的左肘,后等他漏出空隙正面出拳,直直打在没有防备的腹部。叶修吃痛,略一缩起上身,右手却顺势划过韩文清顾及不得的后背,将那玄色外衣破出一条缝来。
这一击一划,两人共舞似的绕着对方转了半圈,重新收势回鞘,眼睛亦死死盯住那人动作,远远喘息。
“你不认真。”韩文清攥着方才得手的拳头,面露不快,“那一下本该躲过的。”
叶修将矛头甩在地上,以拳抵口轻咳了一声,“切磋而已,点到为止吧。”
“这伞一共能变多少种武器?”
“设计的时候有十来种,”他抚过精钢打制的伞骨,“现在尚未完成,只有六种罢了。”
韩文清一下抓住了个中矛盾,“还要多久才能完成?”
“这我可说不准。”
“嘉世若是知道你有这般武器,定然不会让你轻易离开。”
他这话简直又准又狠,叶修勉强把胳膊撑在伞柄,摇摇晃晃道,“你还打不打?絮絮叨叨像个老婆子。”
“你还能打?”
“怎么不能,”他抿唇望去,“还是老样子,一招定胜负。”
“也好。”
话音未落,叶修已高高跃起,看似要正面攻来。韩文清定睛细看那人来势,双拳护在身前时刻准备,却不想叶修竟生生在空中拧身,甩出矛尖从侧面挑了一记,破了他的防备。韩文清只见他足尖轻轻点地,伞柄舞得仿似当年那支战矛却邪,不过眨眼工夫竟将整个后院搅得天地变色一般。
叶修既已拿出真本领招待,韩文清自然不会放松,右腿向外迈出半步,凝神运气,使出叶修最为熟悉的猛虎乱舞起手。矛尖刺破先前的昏暗幽暝,挟一股化而为龙的亮色斗气呼啸而至,作势要将韩文清整个吞入口中。
看似处在下风的人却并不心急,稳稳行完一整套运气功法,猛然抬头,五指握成爪状,直捣那斗气龙头。叶修已知他要如何动作,足下抵住一块砖石,硬将矛头扭转方向,看来竟像是龙头扭转,反口叼住韩文清。
韩文清身处龙口之中,斗气仿若滚滚烈日烧灼周身,又卷起几处风沙看不清对方动作,五感只一下就被夺去两种,剩下的更是无能为力。但即便此般情状,那人也未放弃向前攻势,他闪身避过锋芒毕露的矛头,眼尖望见了叶修躲闪不及的一处软肋,攒了许久的气血通通运于掌内,迅雷之势向那里推了出去。
这一掌尽他毕生所学,力道却在出招前敛了三分,借力似的拍在叶修心俞穴处,直直将这人送出十步开外,方才归气收停,沉声道:“一招毕了。”
照以前习惯,他也并不打算去看叶修伤势如何。拳脚无眼,二人打斗这么些年早就受伤成老手,稍加修养调息即可恢复泰半,只是叶修这次迟迟未动倒让他有些意外,不觉问出声来,“还不起来?”
“嗯……不妨事,”叶修先前半跪在地,经他一问才恍若初醒似的咳了几声,“你还真是没变。”
“你却退步许多。”
“我一个小小酒馆老板,要那么些功夫作甚。”他顺手一甩将伞恢复原状,竖在地上将自己撑了起来,却还是背对韩文清的姿势,“是我输了,霸图功夫果真名不虚传。”
韩文清冷哼一声,“输了又能如何,你先前胜我许多次,抵不过的。”
“也对,也对……先前,你不过区区手下败将而已。”
他这话说得实在奇怪,韩文清忍不住起疑,“叶修?你……”
“没事了。”叶修伸手抹去脸上尘泥血污,回头朝他轻轻一笑,“年纪大了,发愣。”
“胡说八道。”
见他还是那般无赖模样,韩文清莫名放下心来,率先走出后院,进到那酒馆大堂去了。叶修在他身后垂手不语,面上不见一丝笑意,静默片刻才勉强将唇角勾出个弧度,却不知在笑些什么。
他在后院足足站了一盏茶的功夫,一面平息气血,一面突然回忆起许多韩文清所说的“先前”来。彼时他二人常常在栖云山上打架,并不次次都拼命似的用尽门派功法,许多时候只是为了无聊小事斗气拌嘴,而后就找个地方拳打脚踢,揍到彼此面上通通挂彩为止。叶修回了嘉世免不了要被陶轩和吴雪峰批评教育,可下次再见韩文清依然忍不住找他逗闷子,再痛痛快快打上一架,笑笑闹闹。
如今想来,也真是不懂少年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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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填的印象我都看了!!超感谢!!
但是话废不知道怎么回复 :( •ᾥ•): 我会尽快克服害羞的!总之先大感谢!
btw想征询一下旁友们的意见,因为现在是缓慢放屯稿阶段,暂定一周两更,是保持现在这样三天左右的频率还是周末两天连更呢( ^..^)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