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叶】六岁叶修一日游
不好意思最近一直没什么正经更新orz，发个短篇集的稿给李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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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能用科学解释的，比如麦田怪圈，比如外星人是否存在，比如为什么面包总是沾了果酱的一面先落地，比如睡在韩文清旁边的这个家伙怎么就变成了六岁的小朋友。
在外向来以凶悍著称的霸图队长难得放缓了表情，有些曲折地表达自己的疑惑，“你是……叶修？”
“你谁啊……”小朋友瞪着迷蒙的睡眼，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困倦还是掉眼泪才揉个不停，好半天才接上，“我是叶秋。”
“说老实话。”
“好吧我是叶修，你绑架我了吗？我爸说五百块以上免谈。”
“别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叶修呢？”
“我真是叶修，叶秋只值五十，绑我比较划算。”
两人鸡同鸭讲地聊了半天，韩文清才终于让他理解到自己是谁、他又是谁、他们为什么会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然后发现这个不科学的事实。叶修皱着眉头听完了他的整套说辞，仍然满脸的不信任，“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跟你在一起，我审美过不去。”
“你就是叶修。”韩文清用了一个肯定句。
睡前监督着他换好的睡衣倒还好好穿在身上，只是由于缩水了二十来年的成长而松松垮垮，平时叶修总抱怨勒脖子的领口拖得老长，袖子更是盖过了手背，看起来像是戏台上的水袖。原本准备给韩文清小侄子的新衣服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给现在的叶修穿上大小正好，就是嫌弃了好一阵儿上面的图案，不料却被韩文清一句话堵住了嘴——“这是你亲自挑的。”
“我这二十年发生了什么？”
“很多事，”他给叶修把裤脚理好，像在欣赏什么玩偶似的上下打量，“离家出走，打荣耀，拿冠军，退役。”
“为什么要退役？”
“这要问你自己。”
所幸这是在冬休期开始的第二天，韩文清也实在想不出要怎么跟队里解释自己因为忙着带孩子而迫不得已需要请假，不过他和叶修的假期生活也的确相当乏善可陈，每天醒了就是对战和带队抢boss，这下倒真是要头痛该带着这个小叶修去哪里做什么。
不过这家伙的坦然和自在像是与生俱来——即使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中醒来，向他阐述一切的人还是从未见过的凶恶陌生人，叶修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接着开始在家里到处摸索，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照他的话说，“我能在这里的时间一定不长，还不如趁现在好好玩儿。”
“不想回家？”
“不想，”叶修坐在沙发上晃腿，等着韩文清给自己端牛奶过来，“回去还要写作业练琴挨骂，我才不回去。”
理智叫停了韩文清问下去的念头，“想去哪儿玩？”
“游乐场！”
这个听起来像是任何适龄儿童都会提出的场合放到现在或许并不是那么适合，叶修刚跟着韩文清打开家门就向后退了好几步，不可置信地指着屋外几乎化为实体的凌烈寒风，“我们能回家打游戏吗？”
“不能，冷就把帽子戴上。”
“太小了……”他微弱的抗议被韩文清给他扣外套帽子的动作给盖了过去，迫于形势只能抱紧了对方的胳膊，哆哆嗦嗦地跟着他走进地下车库，再手脚并用爬上对自己而言有些高的车后座，“老韩你很有钱吗？”
“不算，怎么了？”
“你是包养了叶修吗？”
韩文清险些被这句话呛死，“当然不是，他有自己的工作。你都是从哪学的这些？”
“奶奶讲的，她说我们楼上有一个阿姨就被包养了，每天在家睡觉就可以，好厉害啊。”
“你很羡慕？”
“不羡慕，”他人小鬼大地摇摇头，“那多无聊。”
战队放假相较于其他工作岗位还算早，但更早的当属市里的中小学生们，等他们驱车赶到离家最近的游乐园时，发现那里已经填满了四面八方同样对这里充满幻想的小孩。叶修在韩文清连哄带劝的攻势下爬出了车后座，关门时还透着几分不舍，“老韩，你平时也这样逼他做不想做的事吗？”
到底是谁提议要来游乐园的，韩文清心想。
“分情况，有时候不会。”
“长大也好辛苦。”
他摸着小家伙有点扎手的头发茬，“总会轻松的。”
毕竟是孩子心性，就算下车前再怎么不情愿，一旦踏进游乐场的大门就又换上了亢奋的状态，对着园区地图看花了眼，怎么都定不下来想先去哪里。韩文清在网上查了几条推荐的线路，递给叶修决定，并在他意料内的选择了最为惊险刺激的那条。他们本想找辆脚踏车骑过去，可没想到租车行老板看在韩文清带着个小朋友的份儿上推荐了双人的沙滩摩托，叶修满怀憧憬地暗示了对方好半天，结果却被韩文清通通无视，只是抄着腋下把他扔进“副驾驶”的位置，自顾自地握住方向盘发动了车子。叶修不满地抱着胳膊发脾气，“你怎么都不让着小孩的！”
“你又没驾照。”
“他总有吧！”
“没有，”叶修打赌他看见韩文清笑了一下，“懒得去学车，拖到现在。”
“不可能！我——他最喜欢汽车了！”
“后来最喜欢荣耀，”沙滩摩托的车速不高，足够让韩文清单手拿出手机确认路线是否正确，“不过的确很擅长赛车类游戏。”
“那荣耀也一定打得很好。”
他用余光看了看满面笃定的叶修，“为什么？”
“我喜欢的事都很厉害。”
“所以才喜欢？”
“不是，”叶修纠正他的逻辑错误，“是因为喜欢所以厉害。”
“怎么保证？”
“因为我就是很厉害。”
韩文清没去继续追问或是反驳什么，把车开到第一个项目附近，帮着叶修从里面翻了出来，然后看着在转盘上尖叫的各位成年人们，由衷地感到不安。他又向叶修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要玩这个？”
“你害怕就直说嘛，”只到他裤腰高的小朋友拍拍韩文清的手以表安慰，“我可以自己去玩。”
“我是怕你晕了要我抱回去。”
深谙垃圾话规避技巧的叶修不为所动，只给了韩文清一个挑衅的眼神，接着就小跑去了排队上转盘的末尾开始等候。或许是因为叶修选的这条路标明了适合年轻人挑战自我，来这个项目排队的也大多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学生，等韩文清搞定了租用沙滩摩托的后续问题再赶回来时，就见到叶修挤在一大群人里勉强保持站立平衡。韩文清凭借一张足以震慑大多数人的凶相迈入队列里，扶住叶修的肩膀却没看他，只是严厉地瞪了后面还在试图向前挤的几个男生，“看不见前面有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老韩好凶啊！”叶修显然已经忘了刚才的摩擦，欢天喜地的又牵住韩文清，“你是黑社会吗？”
“不是。”
“你晕车吗？”
“不晕。”
“跟你说话好累啊。”
两人将近七十公分的身高差导致叶修开口时总要仰着脑袋，韩文清也不得不低下头来才能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在这样吵哄哄的环境中更是艰难翻倍，最后只能放弃了交流的想法，老老实实拉着手一起排队。来自转盘上的尖叫声劝退了不少排在前面的人，等了不到十分钟就轮到他们，叶修拽着韩文清跟随引路的工作人员一道走上高台再系好安全带，兴奋地等着来自操作台的倒计时。起初只是像摩天轮那样的缓慢转动，等他们的位置接近顶端时逐渐开始加快，然后就变成了好像能把人甩出座位的高速旋转，叶修只觉得天旋地转，片刻前还是附近项目的位置突然就换做了树顶和天空，花俏的游乐器械涂装和黄色的树、蓝色的天、灰色的水泥高台反复切换，没多久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最后叶修还是被韩文清给抱了下去，眼前的景色依然晃个不停，早上喝的那杯牛奶像是被甩到了嗓子眼儿，不听话地冒着泡泡。韩文清找了条偏僻处的长凳，让叶修坐在自己的腿上，脑袋也搭着他的肩膀，两手乖巧地环住了韩文清的脖子，比任何一时都要更像个小孩。
“还难受？要不要吐？”
“不要……”
“下个想玩什么？”
叶修抱紧了些，声音还有些虚弱，“海盗船。”
“没点记性，等下再晕怎么办？”
“晕了再说。”
事实证明，小朋友的自我康复能力要远胜于大人，叶修只花了三五分钟就恢复了上转盘前生龙活虎的状态，又开始扯着韩文清的衣角要去旁边的大摆锤看看。面色不善的成年人捂住他的嘴，“稍等我一下。”
“你晕了吗？”
“有点。”
“给我五块钱。”
韩文清揉着太阳穴翻出钱夹塞给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缓释刚才游乐项目带给自己的不适，没过几分钟就感觉到什么东西冰了自己的脸，睁开眼看到正是叶修抓了一听可乐往他身上爬。韩文清伸手把他抱了起来，“要我帮你打开？”
“以前我晕车的时候妈妈就是给我喝冰可乐，你要不要试试？”
“给我买的？”
“因为你比较废嘛，”叶修坐在他腿上仰着脸，“我就很厉害。”
“好不到哪去。”
两人瘫在长椅上瓜分了那听汽水，各自冷得喉咙快要结冰，但胃里的不适感的确减少许多，不等完全恢复就继续前往叶修心心念念的海盗船去了。站在器械下面能明显感受到船体快速经过时的呼啸风声，更不要提比先前大了几倍的尖叫声，韩文清发觉叶修捏着自己手的力度随着渐渐靠近而越来越使劲儿，心里好笑，可还没走到排队处就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不好意思先生，您的孩子年纪太小了，海盗船项目不予乘坐，请您谅解。”
两人顾不上回应这句“您的孩子”有多荒诞，韩文清低头征求叶修的意见，“坐不了，走吧？”
“我就是想坐——”
“别闹人，不让你上去，找别的项目吧。”
“那你替我坐，不然我不走。”叶修摆明了就是要抗争到底。
韩文清自知难逃一死，但还是没放弃希望，“我坐有什么意义？”
“老韩，你是不是怕了呀？”
等他再三确认自己身上的各处安全带都完全绑好时，韩文清还在想，原来说垃圾话这种技能也是天生的。
可能是多亏了方才那个转盘的功劳，在海盗船上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恐怖，虽然隔壁座位的游客拼尽了自己的全力尖叫出声，韩文清也只不过是在运行中皱紧了眉头，没再表现出他的惧意来。大半的参与者走下船时都扶着两侧的栏杆，叶修有点担心地跑近了要帮他，却不想被韩文清稍微推远了些，心里更是愧疚，嘟嘟囔囔地跟那人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叫你坐这个的。”
“嗯。”
“那个，那个，我再给你去买可乐吧。”
“不用，”韩文清不顾形象地倒在路边的长椅上，弯下腰去抱紧了叶修，“安静一会儿。”
被这个高出自己太多的人抱住的确是种奇怪的感觉，叶修自知有错，动也不敢动，就这么被韩文清当成个枕头似的夹住了搂着。不太平稳的呼吸挠得叶修脖子有些痒，他尽可能忍了一阵儿，最后还是小声跟对方商量，“我能不能换个姿势啊？”
“嗯？我压着你了？”
“没有没有，我挠一下脖子！”叶修大爆手速解决了问题，又歪着脑袋方便韩文清搭上去，“挠好了！”
“还真是没变，”韩文清大拇指抵在叶修的脑门儿上搓了搓，“然后想去哪？”
“旋转茶杯吧。”
“不去大摆锤了？”
“去什么啊，”小朋友有点心疼地抱住他的脖子，嘟囔了一句，“你还得带我回家呢。”
比起前两个刺激项目的火爆程度，旋转茶杯附近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冷清，仅有的几位乘客也多是成对而来，都靠在一起低低絮语。叶修终于好不容易获得了茶杯的控制权，美滋滋地站在方向盘边上用力转动，韩文清则信手刷着手机处理些早上没来得及看的战队事务，又怕叶修站不稳，两腿撑在他的边上保驾护航。
如此安静的氛围对于现在的叶修来说的确有些无聊，对于方向盘的热情也仅仅维持了不到五分钟，韩文清早有预感，在提议下个项目前突然想起些别的，“饿了没有？”
叶修诚实的点点头，“有一点饿。”
“想吃什么？”
“冰淇淋！”
韩文清使劲儿揉了他的头发一把，“大冬天吃什么冰淇淋。”
“那我要吃爆米花！”
“知道了，坐外面等着我，别乱跑，”他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手机给你，是不是喜欢玩俄罗斯方块？”
“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
正是午餐时分，排在园区快餐店的人远比韩文清想象的要多，他花了不少时间才买到两人份的汉堡套餐，又折去隔壁流动摊位上买了叶修指名要吃的爆米花，找回去的路上还顺便带了个圆滚滚的氢气球。他们分别的长椅附近塞满了人，就连现在韩文清走向叶修的短短十几米之间也全是游客，他盯住了摩肩接踵的晃影中那个认真打游戏的小小肩头，一边说着“借过”一边侧身挤过去，忽然看到叶修毫无征兆地抬起头来，正正看着自己来的方向。
他们之间还是有很多人，韩文清两手提着要带回去的午饭，叶修捧着对方交给自己的手机，满眼都是不疑有他的雀跃欢喜。两个人就这样望着彼此渐渐靠近，接着并排坐在椅子上分享稍微有些凉了的汉堡和炸鸡块，当然还有永远都甜过头的爆米花。
韩文清把气球绑在叶修衣服背后的标签上，轻飘飘地浮在空中荡来荡去，他有些促狭地笑了笑，“这样就不怕丢了。”
“我不喜欢这个，你怎么不绑啊？”
“因为我比你好找。”
“哼，长得高就有理吗！”
“接下来去碰碰车？”
叶修跳起来抓住他的胳膊肘，“绑就绑！你说什么都行！”
这个传统游乐园项目的游客果然不少，车子显然远远供应不足，原本想要各自开车的打算也被无情拒绝，本着安全娱乐的原则，工作人员要求碰碰车上每个儿童至少有一名成人陪同，纵使韩文清再晕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为了叶修一整天都没被满足的开车欲，把控方向盘的职责自然就交给了他，兴奋的小朋友舞着胳膊宣泄，拳头看也不看的就往韩文清身上砸。
专供碰碰车行驶的场地面积不算太大，十来辆颜色繁杂的圆头小车在周身轮胎的保护下玩儿命互撞，韩文清坐在叶修右侧，一手攥紧了车侧，一手牢牢搂着他的肩膀，两条腿稍显憋屈的困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活像个塞在礼物箱里的大号玩偶那样怀揣着有烦恼的柔软。
叶修从坐稳的那刻就开始有些兴奋过度，伴随着每次和其他车子相撞发出兴奋的尖叫声，眼睛紧盯着附近即将发起进攻的其他车子，甚至没空去看一眼旁边的韩文清怎么皱着眉头。这个同样包容了成年人和小孩子疯狂的小空间里从始至终都播放着过于欢快的背景音乐，混着不同人的高声叫喊和车辆碰撞的粗糙噪声，在昏暗的顶棚下给一切染上自己都难察觉的笑容。每轮只有二十分钟，叶修察觉到车子动力不足就开去了场地边上，等完全停下正好站起身，这样主动抽身的行为倒让韩文清有些不解，贴着他脸侧说话便于听清，“不玩了？”
“嗯，”叶修有样学样地堵住他两边耳朵，大嗓门喊出自己的回答，“还有好多人在排队！”
韩文清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胳膊上，示意叶修搂紧他的脖子，“好。”
这样有点费劲的姿势对经常锻炼的韩文清而言还不算太累，园区里的人大有持续增加下去的势头，两人马上就通过了早些离开的提议，并且又在停车场见识到了节假日的游乐园到底有多火爆。叶修的口袋里还塞着之前路过小丑时送给他的水果糖，上车之后剥开给自己和韩文清各塞了一颗到嘴里，浓郁的葡萄味儿略带酸涩，叶修咂吧了一下嘴，“我们要回家吗？”
“你还想去哪？”
“本来想去鬼屋、恐龙岛还有过山车，你赔我。”
“赔？”韩文清在红灯的间隙转过身去看他，“怎么赔？”
“附近有没有游戏厅啊！”
车子伴随着主人的低声絮叨驶向下一个目的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游戏的？”
“上个学期。”
“发生什么了？”
“我们上计算机课的时候，电脑上装了几个游戏。”
“警察抓小偷？”韩文清努力回忆自己二十年前玩过的打字游戏。
“是生死时速！”
“所以你就开始玩游戏了？”
“是啊，打完之后同学告诉我还可以上网搜，就玩了好多别的，拳皇啊，飞机大战啊……好多好多。”
“黄金矿工？”
“那是什么？”
看来是还没玩到，韩文清想，“挖矿游戏。”
“不过放寒假就没办法玩儿了，”叶修一头栽倒在后座上，平躺着看向窗外的树影，“我爸不让我碰电脑。”
“长大有你玩的。”
“对哦……我昨天睡觉之前还跟叶秋说，要是一觉醒来就长大了，可以不停地打游戏那多好，结果醒来就碰到你了。”
这句话忽然让韩文清想起了某些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他思索了片刻，终于将今天这件怪事和叶修昨夜的话联系起来——“小朋友真好啊，什么都不想。”
昨天他们为了过些天去探亲奔波了一整日，从给长辈的补品到给晚辈的玩具，最后把叶修累得瘫在沙发上起不来身，而韩文清还在把不同的礼物装进袋子。或许是看到了要带给小侄子的新衣服，叶修没来由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而后不久就被韩文清拖上楼睡觉去了。想是冥冥中两个不同年龄的他都有相同的念头，又被不知是哪里来的神明戏弄一番，让他们各自如愿，造就了现在这幅模样。
叶修还在后座上打滚，车子却突然停了下来，韩文清走下去替他打开车门，冷风和阳光一同灌进来让叶修睁不开眼，他试着去抓对方伸过来的手，没想到直接被他拽着胳膊拉了出去。他心安理得地任由韩文清出力，眯着眼睛冲那人笑，“老韩，老韩，你要把我卖掉吗？”
“说什么胡话，”韩文清单手用力甩上车门，“游戏厅到了。”
地处步行街区域内的游戏厅开设在一层，来往行人众多，韩文清跟他强调了几次要牵住自己的手，最后还是直接把叶修抱在胳膊上坐稳了才放心。半自助的游戏币兑换机哗啦啦掉下来无数个银色的小圆片，叶修瞪大了眼睛传达自己的喜悦，晃晃腿让韩文清把自己放下去。
第一站当然是不变的赛车游戏，两人各分了一大把游戏币揣在兜里，挑了自己中意的摩托车跨上去开始比赛。韩文清原以为叶修对这个游戏同样精通，却不想发令枪响起后没多久就甩开了距离，他有些困惑的向旁边看去，突然意识到今年只有六岁的叶修小朋友想要骑在车上再踩到地面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换言之，他腿不够长。
韩文清善意的装做自己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尽快结束了摩托车上的游戏，拉着显然被打击到的叶修向下个区域进发。整齐排列着街机的房间里看起来有不少常客，都抱着自己最熟稔的那台机子左右手较劲，半封闭环境中的空气不太流通，几个吞云吐雾的玩家又将这里更加污染几分，叶修试图扇开鼻子前面的白色雾气，咳嗽了两声对韩文清抱怨，“烟味儿好臭啊。”
“是很臭，”韩文清牵起他就走，“别学他们。”
紧旁边的就是一大片射击游戏机器，敌人从异性到叛乱军应有尽有，叶修好不容易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类型，二话不说就要韩文清陪他从头到尾全都玩过。用来在屏幕外模拟杀敌的仿真枪重量不小，叶修却坚持要自己爬上高脚凳、自己扛起枪对着游戏里的怪物们一通乱射，每每到了最后清点战绩的时候还要嘲笑韩文清几句，下巴扬到天上去，“我的枪法真准。”
曾经被千机伞支配的恐惧再度袭来，霸图队长沉默片刻，点头称是。
除了摆在墙边的几台枪械之外，还有三四顶像是吉普车那样的封闭式设施，叶修本就想在游乐园体验一把惊险刺激的鬼屋探险，现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补偿自己的好机会，反复比较哪个最恐怖之后，拉着韩文清就坐了进去。两人原本是并排坐在车上，环绕音响十分如实地营造出丧尸围城的气氛，韩文清感觉到叶修一点点靠近自己，像是要挤到他身上那样缓慢地挪动着。
屏幕里的怪物腐烂流脓，发出非人的尖啸，照例说在恐怖电影中都算是低劣的画面此刻却因为过于逼真的音效和狭小环境而恐怖翻倍。叶修两手都被枪占着，既不能说服自己闭上眼睛，又不敢完全直视面前的丧尸，只好把头埋在韩文清肩膀后面，露出正好方便瞄准射击但不会看到太多画面的空隙，无比艰难地跟他杀出一条血路。
韩文清被叶修顶得左肩乱晃，只好试图跟他聊些什么缓解紧张，想了半天决定还是继续了之前的话题，“你很喜欢打游戏？”
“喜……在你左边！死了死了，喜欢啊。”
“为什么？”
叶修翻了个白眼，“哪有什么为什么啊，打游戏很高兴嘛，又不用写作业那么累。”
“总会有不高兴的时候，也有累的时候。”
“可是我喜欢，你们不就是每天都在打游戏吗？。”
“我和他都是职业选手，不是单纯喜欢就够了。”
画面里属于叶修的那个角色终于血条清空，他对韩文清说教似的谈话很是不满，扔了枪向后一倒，“是——”
“不高兴了？”
“死掉了，不高兴。”
“拿着我的，”韩文清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好，“捂眼睛？”
“现在还不要，你原地待命。”
“好。”
“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叶修扶稳了枪托，两眼注视着挡风玻璃前可能会出现的怪物，“少玩游戏，好好学习，没意思。”
“不。”
“出来了出来了你快给我挡上！”
韩文清依言用手遮住他的眼睛，为了方便发力干脆把叶修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同时不忘留出一个缝隙给他看着屏幕。宽厚的手掌带着属于他的温度，叶修听见那个人说，“不是。”
“你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坚持你的选择，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枪炮的光影里就算转过头去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叶修像是被灌注了什么奇怪的勇气，披荆斩棘地冲向前方，又停下步子问他，“就这样？”
“就这样。”
“那你呢？”
挡在叶修眼前的手搭在稚嫩的肩膀上，隔着厚重的冬衣传递给他某种信心，韩文清在他毛茸茸的发顶上落下一个来自许多年后的亲吻，跨过将会面临的困难、不解、敌对、挫败，提前预支了见面时类似温存的鼓励和支持。
“等你长大。”
